【烟樵文章】随便写写 燃烬

烟樵

明是夜的孩子。明时常这样想着。

明的白天没有颜色。日光下的世界对于明来说恍若梦境：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那么虚无缥缈，就像好几天没睡还依然睁着眼。在明的眼里母亲是明的上司，妹妹是明的同事；家只是盛放肉体的容器，明在这里没有归宿感，没有安全感。每天的生活对明来说千篇一律：只是不断地循环，不断地循环，记不清如何开始的了，也看不到结尾，他感到厌烦，然后也就习惯了，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情绪，忘记了自己的生活的进行，也忘记了自己。只是随着时间走着，就像是泪水淹没在雨水中。渐渐地，这种行走的感觉也麻木了，就像梦游一般。可以说，如果哪天你给明一拳，他的面部不会有任何表情，就像是看着别人夯着泥土。

明爱夜。每每夜阑人静，名总是蹑手蹑脚地爬到顶层的平台，仰望星空。明是这样不由自主地渴望接近黑暗。夜空中，繁星点点，忽明忽暗，似汪洋中孤独的小岛们，随着潮水的起伏，隐隐烁烁。在那最远的黑暗深处的那一颗明魂牵梦绕的星是明的家，明时常这样想着。凝视着目之所极，安全的感觉便由心头荡开，像热水打翻在巧克力上。一阵心悸，一阵浑身酥软，明深深沉醉其中。只有这时，明才感到了温暖，感到了幸福。随着倦意的款款袭来，明总能看到一辆老旧的大巴缓缓驶来，而明，总会登上去的。

这是一辆如此老旧的巴士，门，窗子，座椅，仪表盘，每一处可能松动的地方都在抖动着，随之，整个车厢中弥漫着框框朗朗的声音，就像雨点打在竹子拼成的小屋上，浸润着明心头弥漫开来的酥麻。明爱以手拄着头，感受着被黑暗拥抱的感觉，明觉得自己就像水中的小岛，被海水温柔地亲吻着。渐渐地，司机，乘客，车厢，和框框朗朗的响动都模糊了，只剩了那扇窗，和前行的感觉。什么都可以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是前进着，不知驶向何方，却终远离了那无休无止的循环的白天的梦游，明感到自己活了。不觉间，泪沾满了面颊。

然而，梦总有醒来的时候。也总是在旅途上的时候，明会醒过来。星星早已淹没在了白光中，一种落寞和残颓漫上心头。泪干去，明也渐渐平静，只又是一天的循环。

明的生活就这样继续着，在白天的如梦境一般飘渺的现实和夜晚如现实一般的震撼的梦境的交替中继续着。

明惦记着庄周梦蝶的故事，他期望着有一天他能待在黑暗中不回去了。因为只有在黑暗中他才能看到生命的色彩。这么期待着，一过就是十八年。

十八岁的绚丽的天空,然而明看不到,十八岁的破碎的世界,明能感受到。愈是年龄的增长,明的冲破黑白灰的渴望愈发强烈。他甚至享受别人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体上的感觉，因为疼痛让他有一种战斗的快感。明不知道如何与自己战斗，虽然，明想知道。

又一个繁星点点的夜，又一次的蹑手蹑脚。站在天台上，明却是第一次的注意到自己的影子。他仔细地端详着。明从小到大从未这样仔细地看过一样东西。突然间，他有一种失落：他竟然发现自己的轮廓是那样陌生，陌生到令自己恐惧；突然间，他又暴跳如雷：竟是这么一个东西，让自己限制在这么一个没有归宿感的地方。明的家乡是那颗最遥远的星球。

几乎没有犹豫，明走到了天台的边缘。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又出现了那辆老旧的大巴，那辆明乘坐了千万次的老车，像母亲的温柔呼唤一样平复了明的情绪。明失声痛哭：痛哭自己的懦弱，无法迈出自己的最后一步；痛哭着自己对世界上仅存的夜的痴迷，竟如此深沉，深沉到为之无法鼓起勇气离开痛苦的源泉。明哭着，低着头走向了大巴，他无法面对这节太过熟悉的车厢。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无法看着母亲的眼睛。

明抱着座椅，哭了。哭声中时间似乎停滞了，因为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脸颊上的泪干成盐渍，明真想真想就一直这么下去。

突然，车子猛地一震，车窗零零散散地碎落一地。明惊起，蓦然发现前方有一团明亮的火焰熟悉而陌生地燃烧着。明认出了这就是他魂牵梦绕的那一点远方的明亮。明踟蹰了。这里的风景远不是自己想象的模样，虽然强烈的向往依然存在，但在火焰中的最终结果就是化为灰烬，而幸福又在哪里？

车子震过之后依旧缓缓地驶向明亮。明突然很想下车，突然觉得在火焰中的痛苦与白光中的虚无一样难以忍受。然而，明发现自己早已无法控制身体了，就像枕麻了的手指无法动弹一样。明突然又觉到了无助，这多么像白光中的虚无啊！明终于感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了，他想起了刚刚站在天台边缘准备迈出一步时的坚毅表情，他突然觉得当时的自己好伟岸，好高大，好陌生，也好令人振奋！那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使明豁然开朗，他一直渴求的，不就是要掌控自己的生活吗？

然而，他在这里一动也不能动。车还在缓缓驶着。

明突然很感激越来越接近的那一团火焰，明突然很渴望那即将到来的从未体验过的似乎是无与伦比的痛苦。明想要掌控自己，哪怕是与它同归于尽呢。这一个瞬间，明突然明白了飞蛾扑向火焰的心理状态。只有沐浴着火光，飞蛾的生命才给上了色彩；只有化为了灰烬，飞蛾才有了永恒的宁静，才终于不必在夜色的凄冷中挣扎。

车子缓缓地驶着。

对，掌控自己的生命。这个念头在明的心里不断膨大，就像面前不断膨大的那一团火球。明第一次为自己逝去的岁月感到无尽的悲凉，第一次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因为他至少开始了燃烧。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一股暖流从心坎儿涌出。

车子缓缓地驶着。终于，那团火焰大到成了整个世界。眀闭上了眼睛，他想象着自己像飞蛾一样被点燃，灰烬像落叶一样遍洒一地。在最艳丽的生命后，感受最肃穆的宁静。名激动地流下了泪水。

火焰……大巴……燃烧……灰烬。明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些画面。

当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躺在了医院。从父母红肿的眼睛里，明知道自己这一觉睡得有点长了。

“明，你还好么，你昨晚怎么了？”

“妈，我很好，我去了一个奇特的地方，这不，刚回来。我明白了好多！”

“明，不要吓妈，你对我们很重要。”

“妈，我爱你。”

明第一次说出了这四个字。

aeinstein

好文。。。

kaixinllt

不喜欢文章主人公的名字为单字，比如：他、她……
那一年，他18岁，她16岁……
实在不行，姓氏后面加个某字。
那一年，李某18岁，张某16岁……好吧，这是一则社会新闻。

烟樵

回复 3# kaixinllt


    这是第一篇我的真正意义上的文章，所以很青涩，不大顺畅

lavi

看不懂...
我out了